“来来来，小馋猫一人吃一口，哈哈！”傍晚，把两个可爱的双胞胎孙子从幼儿园接回，林国元便从手工作坊取来一瓶麦芽糖，旋开盖子，用筷子用力一搅，分别旋出一小团，然后送到孩子们的嘴边。两个孙子用舌头舔了舔，随即含进口中咀嚼。这时，是林国元感觉最快乐的美好时光。

55岁的林国元是漳浦县赤土乡下宫村土生土长的农民。“我们世世代代为农，到我爷爷这一辈，为了挣点钱贴补家用，就卖麦芽糖。”林国元回顾往昔，侃侃而谈。他说，以前家里的田地种法比较单一，一年两季水稻，一季冬小麦。不少人家利用粮食做一些副食品，有的酿酒，有的做爆米花，有的炒面茶，还有的制作麦芽糖。自从祖辈会这门手艺后，就一代一代传了下来，还列入了漳浦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如今，林国元和他儿媳妇成了该项目的漳浦非遗传承人。

“我打小看父亲做麦芽糖，也打小就喜欢吃。”林国元回忆，小时候家庭并不宽裕，兄弟姐妹多，平时缺衣少吃，一遇上家里做麦芽糖，就像赶上大节日一样，个个很兴奋，争着帮忙。农历七八月份是做麦芽糖的旺季，林国元的父亲总是很早就起床，因为还是暑假，林国元和弟弟妹妹们也跟着早起。

林国元说，麦芽糖，顾名思义，最重要的得先培育麦芽。按照经验，一锅麦芽糖需要3斤上等的小麦。把小麦装进蛇皮袋里泡水一两天，再取出来，铺在箩筐里，每天多次淋水，五六天后，芽儿就长成三四厘米的麦青。“那时候，父亲把青青的麦芽儿从箩筐里取出，洗净之后，总是由我来切碎、捣碎。”因为林国元在家排行老大，力气比较大，就负责捣碎麦青的活儿：将麦青放到石臼里，然后提起石杵“空空空”一遍一遍地捣，待到榨出汁水来，再放进盆子。弟弟妹妹们有的负责浸泡糯米，有的专管搬柴火，有的坐在灶台等候烧水，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

糯米经过两个小时的浸泡，再放进木桶里在铁锅中用大火蒸煮一个小时，就熟了。每当“下饭”的时候，大家围拢过来，将糯米饭卸落在米筛上冷却到40至50度，和捣碎的麦青搅拌后，倒入大瓮里发酵。这时候，添加适量的纯天然山泉水，盖上盖子封存起来，开始5个小时的发酵。

至傍晚，约莫瓮里的汤汁发酵成功，随即开封，大家又是一阵忙活：大人先是搬来土制榨汁机，兄弟姐妹则有的提来布袋装，有的抱来木桶准备承接汁水。看着压榨后咕咚咕咚流出的汁水滴落在桶里，一家人的脸上挂满了笑意。

“麦芽糖水倒入大铁锅，大火烧两个小时后，就要换成文火熬制，然后用大勺子不断翻搅，直至成糊状。”林国元富有经验地介绍。此时，屋子很快被一股浓浓的香味占满了，大家闻着都要流出口水了。当锅里的麦芽糖烧制到很粘稠时，呈现出琥珀色，这时候，一天的活儿基本完工了。“你看，这么复杂的工序，得花上整整一天时间，但是我们为了吃上一口麦芽糖，都等得很耐心。”

林国元20来岁成家后，为了增加收入，在干农活的同时，接过父辈的衣钵，和弟弟一起合作，坚持手工制作麦芽糖。这一接手就是30多年。酒香不怕巷子深，糖好不怕村偏远。虽然下宫村位于比较偏僻的地方，但是，因为林国元家的麦芽糖是纯手工制作的，做法地道，又是用荔枝木烧制，味道特别香甜，受到当地甚至周边乡镇“吃货”们的青睐。

“以前，每逢中秋节前后，婚庆或者节日比较多，一家人要连续煮上几大锅麦芽糖，给提前订购的客户准备好，总是忙碌不已。”林国元坦言，那时候物质生活比较匮乏，大家都稀罕一些甜食，特别是佛昙、旧镇、霞美、杜浔等沿海一带乡镇，做糕饼、酥糖、贡糖、爆米花等风味小吃比较多，而且都需要用到麦芽糖，他们慕名找上门，所以自家的生意特别好。

“我公公这门手艺好着哩。虽然制作繁琐，也很辛苦，但我很乐意学这门手艺。”林国元的儿媳妇蓝锦云是个“90”后返乡大学生，心灵手巧，如今，她也“掌勺”好几年了。和上一辈一样的是，她对手工制作麦芽糖有着一份难得的热爱之情。不过，她在制作和销售方面有不少独特的想法。

“其实，麦芽糖可以有一些不错的创新做法。”蓝锦云说，如果加上花生粉或者猪油，可以制作出别有风味的小吃。这种尝试，在孩子们身上得到了验证，因为社区里的小孩都很喜欢这种做法的麦芽糖。

“将麦芽糖装进小玻璃罐，不但显得精致，还很典雅，既便于携带，也适合送礼。”蓝锦云说，麦芽糖好吃又具有一定的保健功效，未来如果全村制作麦芽糖的人拧成一股绳，抱团生产，通过注册商标，则可以在线下线上同时发力，打响知名度，那么赤土乡的纯手工麦芽糖一定可以迎来下一个焕发生机的“春天”。

⊙洪锦城 文 李顺杰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