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是个好日子，连吹过的风都显得调皮天真。在白鹭园小区一方阳台筑窝的那对白头翁夫妇，一口气孵出了三只小鸟，不早不晚，正赶上和其他孩子一起过节。

三只雏鸟时时张着的嘴像三朵盛开的小红花（图①）。鸟爸鸟妈飞进飞出，一趟一趟地抓虫喂雏。偶尔相遇，就在巢边歇歇脚，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一番：欢喜、忙碌、担忧、期待……它们和所有生儿育女的人间夫妻没啥两样。这几天阳台全让给它们一家，衣服不敢出去晾晒，护雏心切的鸟爸鸟妈凶猛，见人就扑啄。

5日清晨，听见阳台上一片嘈杂，鸟爸鸟妈上下翻飞，叫声又急又慌。隔着玻璃看，鸟窝里只剩两只雏鸟（图②）。另一只不知去向，毛都没长全，不可能自己飞了，是野猫叼走？还是耗子抬走？我们和鸟爸鸟妈一样，难过又糊涂。

为让鸟爸鸟妈能不外出觅食，更好保护孩子，我们特地准备了饮水和食物放在一边。这鸟爸鸟妈吃饱喝足，分站窝巢两边，昂首挺胸，保护起孩子来更是威猛。去给添水添食，照样难逃被它们联手攻击。失去了一个孩子又不知道是谁干的，其他生物便都理所当然有了嫌疑。

8日，夜，风急雨骤。第二天天没亮，阳台再次传来鸟儿的悲鸣。起身一看，鸟巢下卧着一只雏鸟，已然不动，鸟家再失一子。自然法则无情，生存需要运气。所幸所剩独仔很茁壮，在窝里扑腾，仰望蓝天。

接连几天都出太阳，鸟爸鸟妈勤快觅食。小鸟当家。小家伙一天一个样，长得像外星人，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着光。

10日，硕果仅存的雏鸟第一次出巢，但还不敢飞（图③）。一早上鸟妈上下盘旋，耐心教学。幼仔太顽皮，不会飞却蹦蹦跳跳，脚一滑，掉进花盆和窗下面的空隙出不来了。鸟妈忙前忙后叼食守护（图④），叽叽喳喳地对孩子说着啥，偶尔还啄它小脑袋一下，好像在批评它翅膀还没硬，想飞还不好好学？雏鸟自己制造了生涯第一个没有鸟巢没有妈妈体温的夜晚，蜷缩在缝隙里，头插在翅膀下睡着了。

11日一大早，雏鸟自己从缝隙里蹦跳着走了出来，歪着头看阳台外的风景（图⑤）。鸟妈归来，依然耐心教飞。不断示范扑腾抖动翅膀的动作。雏鸟也努力做着扑腾，眼看着快飞起来了，虽然飞到防盗网上已气喘吁吁，毕竟离蓝天仅剩一步之遥。

这天下午，鸟爸回来了。有趣的是，还带回好几只亲戚，一起在周围叽叽喳喳地为雏鸟加油，场面颇壮观。鸟妈坚持陪在鸟仔身边一对一教学。雏鸟努力学着。天黑了，晚霞染红了阳台上的百香果和月季花，累了一天的鸟儿们散去，雏鸟择一舒适的枝丫蹲着。看来晚上还得在阳台过夜，成长需要耐心、恒心和时间。总有一天会离巢，不要怕。鸟的一生，不外渴求一片蓝天，一阵自由的风，还有一棵踏实的树。只要高飞，都会拥有。

12日清晨，我们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阳台看看。让人心碎的是，雏鸟在窗台上皮肉无伤直挺挺躺着（图⑥），紧闭的眼睛好像还在做着高飞的梦。鸟爸鸟妈准时归来，面对不再动弹的孩子，翻飞呼唤着，推搡着，然后在一旁守着。阳光下的悲鸣没有应答。

这只雏鸟终究没有学会飞翔。老人说，如果雏鸟在会飞之前先落地走动，就永远也学不会飞了。

生存，对任何生命来说都不容易。食物、环境、技能、天敌还有运气……活着是奇迹。有幸拥有生命，又该如何珍惜？

鸟家三兄弟，总算看过世间。它们的第一声歌唱也曾唤醒过黎明。 ⊙阿杰 文 周为华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