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理宙

从有喝茶的习惯算起，我已经有三十年的茶龄。但是发现茶，开始理解茶，那还是十二年前的事。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在一间路边小店“蹭”了几杯茶。是岩茶，还是好茶，很是“杀口”。三杯下肚让我瞬间毛孔张开汗流浃背上下通气。主人说，这是大岩的小品种茶“石乳香”。这名字起得好，有岩石的韵味还有奶香味，再贴切不过了。

第一次听说岩茶还是在读初中二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旅行结婚从武夷山回来，课堂上津津乐道“大红袍”是如何的香如何的好喝，三片茶叶冲一口杯开水滋味是如何的爽，才花两毛钱，实在物有所值。现在想来，“半壁江山大红袍”一年成品也就七八两，怎么着也轮不上千千万万普通游客喝。即使是她撞了大运，也不可能三片茶叶才算两毛钱，再让她撞一次大运，三片茶叶一大杯水也不可能有啥滋味，更别说像她说的如此惊艳。语文老师充分运用了夸张手法。不过，也亏得她描述得那么生动，以至于三十几年后的今天，我还能清晰记得。也因此对茶产生莫名的情愫，喜欢上茶，什么茶都想试试，几十年下来，我也算是阅茶无数。

据史料记载，中国的茶叶品种有一两千种，不外乎归类为“红黄白绿黑青”六大类。如果以大类来论，我是都喝过。“中国十大名茶”也是有幸都品尝过。喝得最多的当然还是乌龙茶（青）类的铁观音和岩茶。

人们的消费观大都是从众的，因此我们经历了普洱茶的大起大落，也经历了铁观音的兴衰。最近几年岩茶复苏崛起，人们张口闭口不是肉桂就是老枞，拿出的小泡袋包装上往往印有“马头岩”“牛栏坑”等字样，仿佛有了这套马甲，就能身价百倍，乌鸡变凤凰。

几年前，曾经有卖茶的朋友在微信朋友圈发广告，昨天是马头岩 PK牛栏坑，今天又是牛栏坑PK马头岩。我看不过去，悄悄告诉他们，抽空去武夷山走走看看，不要到时人家客户问你马头长啥样，牛栏又如何，你答不上来，岂不闹笑话！更不知道不懂得这两个山场的肉桂品质有何不同？又为什么说没可比性？

因为比较早就被岩茶的魅力所吸引，所以我也就多认识了些茶农朋友和经销商。见证岩茶从“冷”到开始升“温”再到“火”的裂变。岩茶市场价格从最初的几百上千逐渐飙升至几千上万甚至几十万，似乎人人手中都有“大师手工茶”。市场的大肆运作外加各级经销商的狂热炒作，着实让普通工薪阶层望洋兴叹，望而却步。现如今涌现出许多好玩的趣事。不少游客到武夷山不是登天游峰看玉女峰，也不是伐竹排看大王峰，而是被经销商带去看茶山。所到之处不外乎说说“牛栏坑坑底这陇茶园是我家的”“你拿的马头岩肉桂就是出自这片山场”。其实，往往他们自己连岗上的“牛肉”都没喝过，更别说是坑底的了。今年以来，有一部分人似乎刻意过多关注“燕子窠”，导致小岩的燕子窠肉桂水仙一路飙升。市场轮动期似乎已全面开启，而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水涨势必船高，最终损害的必定是辛勤劳作的茶农和真正喝茶、喜爱岩茶的老茶客们的利益。

我爱岩茶是喜欢它的底蕴，喜欢它的幽香，汤水的厚重和绵滑感，更喜欢它“活”的转化能力，能在不同时期不同气候条件下展示出它不同的魅力。我早已经是不可一日无“岩茶”，就像大哥跟侄女所说的“你叔叔可以不吃饭，不能不喝茶”。家中备有几口大缸，把每年勤俭节约省下来的茶封存起来，等待它“藏得深红”。明末清初文学家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突然发现，我应该算是那个有“癖”的人，还是那个有“疵”的人吧！

年过半百，发现人生必然由许许多多的发现组成，假如没能发现什么，那么他的人生必定不完整。

经常听到人们在说：“假如有来生，我将希望不再有后悔。”我想说，因为发现茶，我此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