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又称“夏节”或“夏至节”,这天白昼最长、黑夜最短,标志盛夏“制热”模式开启。尽管烈日炙烤大地,暑气蒸腾间,文人墨客却对其情有独钟,以生花妙笔留下无数绮丽诗篇,让夏至的时光在字里行间绽放出别样的清凉与风雅。
酷暑难耐的夏天,现代人有避暑“神器”空调、电风扇等,而古人是如何消夏避暑的呢?唐代韦应物《夏日避暑北池》给出了答案:“昼晷已云极,宵漏自此长。未及施政教,所忧变炎凉。公门日多暇,是月农稍忙。高居念田里,苦热安可当。亭午息群物,独游爱方塘。门闭阴寂寂,城高树苍苍。绿筠尚含粉,圆荷始散芳。于焉洒烦抱,可以对华觞。”诗人避开市井喧嚣,在方塘边寻得一处清凉。池中“绿筠尚含粉,圆荷始散芳”,竹的清粉与荷的幽香交织,再佐以“对华觞”的微醺,暑气便在这诗酒交融中消散。对于市井百姓来说,消夏智慧藏在“竹榻摇扇”的日常里。宋代史浩的《永遇乐・夏至》:“角簟碧纱厨,挥扇消烦闷。唯有先生心地凉,不怕炎曦近。”天炎暑热,词人挥动蒲扇消解烦闷的同时,意味深长地说:只有先在心中生出凉快,才能不怕这夏天的暑热。这种“心静自然凉”的妙处,在白居易的《苦热题恒寂师禅室》中更显通透:“人人避暑走如狂,独有禅师不出房。非是禅房无热到,为人心静身即凉。”世人在热浪中奔走,禅师竟以心为扇,扇出一片清凉天地,道尽东方哲学中“境由心造”的智慧。
古人的消夏良方,也藏在一粥一饭中。宋代范成大的《夏至》诗:“李核垂腰祝饐,粽丝系臂扶羸。节物竞随乡俗,老翁闲伴儿嬉。”夏至食李、系彩丝的习俗,既含养生之意,又富节庆之趣。苏轼的《浣溪沙》则展现了另一番场景:“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门试问野人家。”作者行至夏日村野,口干舌燥时敲开农舍,讨一碗粗茶,那份来自民间的质朴清凉,比文人雅士的荷塘雅集更具烟火温情。
夏至的阳光炽热,依然照不暖所有人的心。诗人词客卸去雅趣,笔下便流淌出别样的愁绪。明代刘基的《夏日杂兴》:“夏至阴生景渐催,百年已半亦堪哀。葺鳞不入龙螭梦,铩羽何劳燕雀猜。雨砌蝉花粘碧草,风檐萤火出苍苔。细观景物宜消遣,寥落兼无浊酒杯。”诗人借夏至抒发了自己杂乱的心境和难抑的悲悯,读后使人如置身夏至节气的阴雨天。而宋代女词人朱淑真的《夏日游水阁》以女性视角书写夏日孤独:“淡红衫子透肌肤,夏日初长水阁虚。独自凭栏无个事,水风凉处读文书。”看似悠闲的“水风凉处”,却藏着“无个事”的寂寥。男子在市井间挥汗论道,女子只能在水阁中与书为伴,这夏日的清凉里,凝结着封建时代女性的幽微心事。
夏至已至,不妨暂忘喧嚣,捧一卷诗香,于平仄韵律间寻一方精神的清凉境。让千年诗韵化作潺潺清泉,浸润现代生活的浮躁与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