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1日起,台北故宫博物院在专题陈列室 “笔墨见真章”中,布置新展品——秦代至民国时期的17件书画作品与观众见面,包括秦《诅楚文》、汉《三老碑》、汉《礼器碑》、汉《西狭颂》、宋叶梦鼎《呈舶管朝议札子》、元吴志淳《墨法四首》、清石涛《诗书画三绝卷》、清翁方纲《摹华山碑》等传世之作,并同步推出“防疫不防艺”线上观展服务。
展出的汉《三老碑》(拓片,碑额断缺),全称 《三老讳字忌日记》,刻立于东汉建武二十八年(52年),迄今已有1900多年的历史,是现存最早的东汉石刻之一,也是江南仅见、浙江最古老的碑石。通高90.5厘米,宽45厘米,右侧以格栏样式自上而下分为4框,各4至6列不等,每列6至9字,镌刻人物谱系,首句“三老讳通,字小父”;左侧为大格栏,计3列,每列约30字,镌刻铭文和立碑缘由,凡217字。主要记述东汉建武年间一位名叫“通”的地方官“三老”(掌管教化的一种荣誉尊衔,无行政权和俸禄)和妻子、儿子、儿媳、孙子等祖孙三代的名字(讳),及其逝世的日子(忌日),旨在让后代子孙谨记祖辈品德功绩,春秋祭祀,传承祖德。
清咸丰二年(1852年)6月,《三老碑》在浙江余姚客星山下为一位村民发现,当地富绅、“金石癖”周世熊(字清泉)根据其文字内容和字体笔法,判断它非同一般,与村民商议后运至自家庭院,精心收藏,悉心呵护,并墨拓了百余份分送各地学者和金石同好研究。
1919年,丹徒(今镇江)人陈渭泉访得《三老碑》,以3000大洋从周氏后人手里购得后辗转运至上海,待价而沽。1921年,日本商人放言将重金收购。西泠印社社长吴昌硕和创始人之一的丁辅之不忍古碑流失异域,广联同乡,布告同仁:“此吾乡邦文献所系,讵可弃诸禹域之外。”吁请协力“醵金(集资)赎之”,“共成斯举”。浙人闻风响应,名流慷慨解囊,不到一个月,65人共集资11270元,其中,8000元向陈氏赎碑,3270元用于1922年7月在西湖孤山之巅建造“汉三老石室”。
《三老碑》书体介于篆隶之间,由篆入隶,波磔起伏,隐然若现,颇具篆隶嬗变之际的古隶风貌,只是字形体势尚无成熟隶体扁方规正的固态,可谓汉隶成熟的雏形。其结体宽舒不拘,章法错落有致,书风醇古朴茂,刻划雄浑遒劲,尽显率意自由、野逸拙趣、古朴天真的活泼和灵动,在东汉数百通碑刻中,不失为特色鲜明、个性突出的上乘之作,而且对于研究我国古代官制、石刻家谱、书法沿革有着极为重要的研究价值。
《三老碑》发现后,海内金石家视若鸿宝。清李葆恂在《三邕翠墨簃题跋》中评价:“此刻书势屈蟠生动,于诸汉隶中最有笔法可寻。”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指出“由篆变隶”“笔法已有汉隶体”。何绍基赞之为“东汉第一碑”,达受(1791—1858,俗姓姚,名达受,字六舟,号南屏退叟,雅好金石书画,道光年间曾主杭州南屏山净慈寺)则誉之为“两浙第一碑”。
近百年前,《三老碑》历经坎坷入藏西泠印社,不仅为印学研究保存了原始实物,见证了印社先贤大师凝聚社会力量护宝、藏宝、展宝的文化义举,彰显了浙籍有识之士的民族风骨和爱国情怀,更生动地写照了西泠赓续薪火、传承文脉的文化担当和结社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