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是在黄昏之中,无力坠入黑夜的一只鸟。
我看它明亮的光辉逐渐变得黏腻沉重,看它最后一片金红的羽毛消失在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际线外。一次次的重生和既定的无可避免地死亡是太阳鸟的宿命。但在如此浓黑而悲凉的绝望面前,它临死前所给予这个世界的万丈云霞与金色阳光,那满目温暖的颜色和皮肤上的温度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一直是它所深爱着的。
我把每一日夕阳落幕之时看成是一只逐梦之鸟的葬礼,并无可救药地为我所精心设计的悲剧感到美,感到诗意,感到想掉眼泪。我曾拥有过那么一只鸟,一只尚未学会飞翔的麻雀。我们从山路旁落满树叶的沟渠里逮到了两只,一只死于逼仄的置物袋,另一只幸免于水壶地辗轧。所以,我曾拥有过那么一只鸟。我把它握在掌心里,感受它蓬松温暖的绒毛。感受它带有野性的锋利的爪尖, 感受它机警灵动的黑眼珠儿,感受它的小心跳。我用酸奶纸盒给予它安全宽敞的居所。用雪白的米粒给它充足的食粮。我用手指在琴键上弹出音符为它奏乐。我用尼龙绳网限制它的自由。
三天后,我却得到了一具小鸟尸体。
我何其有幸曾拥有过那么一只鸟,在它短暂的一生中它未曾飞翔。但那滩羽毛,那失去了生机的黑眼珠告诉我:凡是曾见过蓝天模样的生命,都是难以被禁锢的。这也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每当我看到天际中飞翔之鸟的剪影,便倔强地确定,它们都会不顾一切地向幸福飞去。
(指导老师 高良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