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水渔父

中国人的“生肖”文化，涵义丰富且十分有趣。“生肖”指的是人所生年的属相，共有十二个，称“十二生肖”。“生”者，生之年也；“肖”者，类似、相似也。十二“生肖”，由十二种动物同十二“地支”两两相配：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古代典籍有载，十二生肖是从中国远古“记时”方法演化而来的。一昼夜二十四小时，古代天文家将之分为十二时辰。他们在观天象时，照十二种动物的生活习性和活动规律，确定十二个时辰。

在魏晋南北朝的南朝陈留诗人沈炯（502－560），将这十二生肖写成一首诗，题为《十二辰诗》。诗云：

鼠迹生尘案，牛羊暮下来。

虎啸坐空谷，兔月向窗开。

龙隰远青翠，蛇柳近徘徊。

马兰方远摘，羊负始春栽。

猴栗羞芳狗，鸡跖引清杯。

狗其怀物外，豬蠡窅悠哉。

宋代朱熹读了沈炯这首《十二辰诗》，诗兴顿生，写下了《读十二辰诗卷掇其馀作此聊奉一笑》这首诙谐趣味诗（见《宋诗钞》下，清代吴之振等编的《朱熹诗钞》）。诗云：

夜闻空箪齧饥鼠，

晓驾赢牛耕废圃。

时才虎圈听豪夸，

旧业兔园嗟莽卤。

君看蛰龙卧三冬，

头角不与蛇争雄。

毁车杀马罢驰逐，

烹羊酤酒聊从容。

手种猴桃垂架绿，

养得鹍鸡鸣角角。

客来犬吠催煮茶，

不用东家买猪肉。

朱熹巧妙有趣地把十二生肖名散嵌入诗句中。全诗的大意是：夜间，听到饥饿的老鼠去啃啮盛饭的圆形空竹箪。清晨，瘦弱的老牛在拉犁耕耘废弃的菜圃。不时听到有人在被关进铁圈里的老虎边上，说大话，吹牛不怕虎。犬跑到杂草丛里追逐兔子，辩不清方向。冬眠的龙不能腾飞，没有了神气。蛇同龙一样也要冬眠，藏了起来。为了罢弃驰逐，索性将车毁了、将马杀了。我还是烹羊、品酒、闲聊更为惬意。我亲手栽种的猴桃长满架，绿油油地垂下来。养的鸡群，像鹤一样发出角角叫声。把门的狗汪汪叫，报道有客人来，催促主人煮茶待来客。主人不用去买猪肉，那就用茶待客吧！

这是一首诙谐趣味诗。朱熹以戏谑的口吻，从反面角度描绘十二生肖的各自特征，读来令人贻笑大方，从中悟出道理。这首诗，不仅巧妙形象地嵌入十二生肖，也表露了这位理学大师具有童心雅趣的一面。

对于沈炯的《十二辰诗》和朱熹的“十二生肖观”，明清以降著名学者颇有研究。明代杨慎《艺林伐山》卷八：“子鼠，丑牛，十二属之说，朱子谓不知所始，余以为此天地自然之理，非人能为也。日中有金鸡，乃酉之属，月中有玉兔，乃卯之属，日月阴阳，互藏其宅也。古篆巳字作蛇形，亥字作猪形，馀可推而知矣。”清梁章钜《浪迹续谈》卷七：“十二辰各有所属，其说始于《论衡》，《物势篇》言其十一，所缺惟龙，而《言毒篇》有‘辰为龙’‘巳为蛇’二语，合之今说，已无参差，而统谓之曰禽。”佛家《大集经》，言其所由来曰：“阎浮提外，四方海中，有十二兽，并是菩萨化导，人道初生，当菩萨住窟，即属此兽护持，得益，故汉地十二辰依此行也。”这是佛家之“十二辰”说。

朱熹尝论《易》：《乾》马，《坤》牛，《震》龙，《巽》鸡，《坎》豕，《离》雉，《艮》狗，《兑》羊，此取象自有来历，非假譬之。十二属颇与八卦取象相类，得云无来历乎？1975年12月，湖北云梦睡虎地秦墓出山土竹简表明，早在春秋战国时就有十二生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