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又到了雨季。雨断断续续下了近一周。衣服沉闷而潮湿地挂在栏杆上,不见天日。我趴在阳台的护栏上,举着电话。旁边的宿舍楼挂着橘黄色的暖光,照在这十平方米的雨中,显示出清晰的形状。
“你说什么?刚刚没听清。”
妈妈又重复了一遍:“你爷爷说明天要去市场买个猪肚给你吃。”
“好耶!弄猪肚鸡吧,汤记得放胡椒粒,然后把猪肚捞出来……”我兴致勃勃。
“加香菜凉拌,像前几周那样。”妈妈语调平平地打断我。“你说的是挺容易,我洗猪肚就要费不少功夫。”她半真半假地抱怨。
我迅速转移话题,“你上周弄的豆沙板栗馅的青团还有没有剩?我好想吃。”
“有啦,说吃的你最积极。”
楼下晚归的高中生撑着伞,如同各色蘑菇在石阶上流动,交流熙攘隐匿在伞面之下,化作模糊的风声。
我挂掉电话,把雨伞撑起晾在阳台,瞥见有一根伞骨的连接处接着一个金属小圆环,想起去年似乎也是在这个时候,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那时我固定一周回一次家,摊在沙发上,看妈妈帮我修理才买来没几天的伞。那年的春节似乎也是下雨,回老家时没看天气预报,我和妈妈挨得紧紧的,撑着那把她修过的单人伞,走过高高低低的台阶,听着那些飘散在雨中的方言。
今年“五一”又回了一次老家。爸爸用爷爷留给他的一块地盖起了新房。“房子建好了不回去住多可惜啊!”他总是以此说服我们回去。妈妈本想带我们去爬老家的山,没料到“五一”的假期下了三天雨,出行计划只好搁置,寻找别的消遣。于是我们一家人窝在新房子的顶楼,嗑着瓜子看周星驰的喜剧电影。
有时候爸爸会主动请缨出去买菜,问我要吃什么。我张嘴就是一串:“牛肉火锅,焙肉,糯米藕,春卷……”他十分严肃地重复了一遍,穿着人字拖在摩托车的轰鸣中开上公路。这时我就会跟妈妈打赌爸爸最后记得几个。妈妈则说还不如赌他会被坑几块钱。
爸爸被坑钱已经成为我们全家饭桌上的谈资了。爸爸每回买东西,都会买回一些家里不需要的东西。一问就是卖家极力推荐,说可以提高免疫力之类的。我和妈妈都哭笑不得。
风穿过宿舍楼之间的缝隙发出呼啸的声音,冷风夹杂着水汽扑了满脸。我连忙躲进寝室。室友留了一片海苔给我,我整片塞进嘴里,在细微的“咔嚓”声中听着室友念天气预报:“明天,小雨转多云,19℃~28℃。”
天终于要放晴了。一阵温暖涌上心头。
“明天下午去吃面吗?庆祝一下晴天。”我大声问。
“什么嘛?你就是想去吃而已。”室友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我。
我心虚地微笑。
常有温暖在心头,莫负茶、汤、好天气。
(指导老师 邬 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