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杨浩石先生的画作来自学者郑云《海丝申遗话月港》一书。书的封面是一幅摊开的缩印油画：水面帆樯云集、狭长的码头商贾咸聚。再细看画中人物，有赶集的农夫、有装卸货的海商、有核验的官员、有西装革履的夷客……历史场景塑造得既宏大又细腻，教人心生感佩。后来才知道，这是杨浩石2013年为“一带一路”主题创作的巨幅油画，长200厘米、宽60厘米，命名《万里扬帆古月港》，就藏在郑云女士所供职的龙海区博物馆。
近日，记者慕名采访了杨浩石先生。聊起这幅油画佳作，杨老以“厚积薄发”四字点睛：数十年来，杨浩石一趟趟往返九龙江畔，画了大量写生。一叠叠厚厚的画稿，自然景观、风土人情交相辉映。“画月港，我一直没有贸然动笔，”杨浩石说，“直到觉得自己积累足了、技艺胜任了……”
杨浩石先生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曾任厦门大学艺术教育学院（今厦门大学艺术学院）美术系主任、厦门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等职。年过八秩的杨浩石为人低调，惜言，没有“架子”。看他作画，你会主动将手机调为静音状态。也难怪，内心澄澈的人才能把自己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教学和创作上，用画来说话。
笃定所选璞心逐梦
1943年10月，杨浩石出生于龙海石码一个普通的职员家庭。“浩石”一名，当然有出生地石码的寓意，但也带着父辈的期许：“心胸如江海浩瀚，意志似磐石坚定。”杨浩石从小做梦都想当画家。中学时代，他经常利用节假日下乡画速写。农村四时的自然景色与人物肖像，春耕、秋收与夏种的劳动场面，一一收进了他的画夹。艺高人胆大，他尝试着给当时《厦门日报》和龙溪地区的《闽南日报》投稿，想不到两家报纸居然都发表了他的画作。一时间，杨浩石在石码声名鹊起。不过，当时不少亲朋好友认为，绘画的“兴趣”如果升格为“专业”，以后工作难找，于是纷纷劝他改弦更张，读书报考综合大学。可是，杨浩石心如磐石——“我一定要成为画家！”
1963年夏，杨浩石考入福建师范学院艺术系本科。大学生涯，杨浩石深得谢投八、谢意佳、高一呼、张懿美等名师的面授与指导，画艺蒸蒸日上。
20世纪70年代，杨浩石接受分配回到龙海。先当老师，继而参与各种宣传，最后调入文化馆从事群众美术工作。他经常下基层采风，画速写、收集素材，“唯有在生活磨砺中沉淀，才能坚定自如地走好艺术之路。”杨浩石说，那段青涩的岁月他一生铭念：有付出、有成长、有收获。
有感而发笔参造化
1978年，改革的春风徐徐吹来，文艺的百花园再次勃发生机。杨浩石的人生也迎来一个崭新的阶段。1981年，杨浩石加入中国美术家协会，成为福建省较早加入全国美协的会员之一。他的美术创作越发成熟，一批力作雨后春笋般涌现，如油画《三八号船长》《蔗甜时节》、油画三联画《闽海渔歌》、素描连环画《国之瑰宝——宋庆龄伟大的一生》、国画《花乡春早》等。
1979年秋天，正是甘蔗收获时节。杨浩石搭车从石码前往漳州，车经过著名蔗区步文，发现有一列小火车从蔗田里开出。新鲜的观感、职业的敏感，让杨浩石很兴奋。他急忙下车，一打听才知，蔗区与糖厂相距七八公里，糖厂开榨，甘蔗需求量大，以前甘蔗运送靠人扛马拉，速度慢、效率低。后来，从糖厂修一条小铁路直通蔗田，甘蔗运送便捷多了。杨浩石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题材。他没有照相机，便打开画夹当场写生。回家后，经过反复构思，终于画出一幅油画《蔗甜时节》。这幅作品以鲜见的题材、积极的主题和清新的风格，赢得了第五届全国美展的青睐。作品参展后，先后被《人民日报》和《美术》刊发。
由于长期在底层生活，杨浩石对反映普通劳动人民生活的题材情有独钟。他的作品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正如著名美术评论家范迪安所说的那样，“杨浩石的油画都是他有感而发的结果……作为生长在闽南的画家、他对闽南的生活风情是熟悉的、但他仍然一次次踏访海岛、渔村、田头、在深入普通劳动者的生活中感受人与自然、记录具体的绘画素材、从中提炼出艺术主题和表达内容。从他一以贯之的画的内容可以看到、他对劳动者和平凡的生活怀有真挚的情感、不是把他们作为绘画的表现符号、而是真切地塑造他们的形象和生活面貌、在画出了浓郁的闽南风情的同时、赞美了属于劳动者的健康风采与精神世界”。
厚积薄发更上层楼
进入新世纪，杨浩石把写意国画书写性用笔融入油画表现中，使作品更生动，更具民族审美趣味。这种探索，在2012年的《洞里萨湖之潮》《婺源之春》和2014年的《小岞春风》等油画作品中都有成功的呈现。
实践升华理论。2015年，杨浩石在《中国油画》杂志发表一篇题为《油画笔法之探究》的论文。文章中，他提出了“油画笔法”的艺术命题，并从中国写意油画与写实油画两个方面对油画笔法展开论述，认为“写意油画在艺术表现上将气韵生动的东方美学精神渗透到画面的结构和用笔中，以创造出一种既吸纳又区别于西方表现主义绘画的具有中国传统绘画审美韵味的油画艺术——中国油画。从学术层面看，中国写意油画尽管表现形式与风格各异，但凸显其画面艺术效果的，除了表现性色彩与形式构成的运用之外，‘笔法’成了写意油画重要的艺术表现手段。”
与此同时，杨浩石对油画表现重大题材方面也做了新的探索。2008年，杨浩石受福建省文联和省画院邀请，创作了一幅长宽150厘米、以厦门9·8投洽会为题材的油画作品《金秋盛会》。从构思到完成作品，杨浩石花了近三个月。创作中，他把握画面色彩的特殊氛围，由红、黑、黄三大色块组合构成的画面，使整个场景既亮丽又稳重，烘托了盛会这一主题；强调作品的绘画性，特别是在人物塑造上，做到有书写性意味，从而让整个画面显得欢快、轻松。该画于当年参加了福建省文联与省画院联合举办的“经典海西——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美术文献展”，之后又参加福建省美术精品晋京展。
如今，退休后的杨浩石仍笔耕不辍，多次参加“两岸闽南籍画家画闽南”写生活动，经常前往龙海、平和、漳浦和惠安崇武等地采风写生，用他的话说这叫“避免与时代脱节”。
采访结束了，当记者离开厦门港那幢临海公寓楼时，暮色已渐浓。丹青晚霞美，银发夕阳红——记者由衷地祝愿杨浩石先生攀向更高的艺术之巅，续写辉煌。
■本报记者 黄舒哲 文/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