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艺群

入冬，桔子熟了。

群里有人发桔子熟了的视频，推销自己老家种的桔子。我对桔子有特别的情愫，就点进去看。一个个扁圆形的桔子，挂在枝头。阳光照射，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风一吹，摇摇晃晃的桔子像小儿摇头晃脑地读“之乎者也”，让人忍俊不禁。隔着屏幕，我感受到了丰收的喜悦。

儿时，村里有一户人家种桔子。周老伯种桔子如同地下党搞活动一样隐蔽。一根根手腕粗的竹子深深插进土里，再横上一根竹子，用铁丝仔细缠绕，连接起每一根插入土的竹子，使之形成坚固的篱笆。竹篱笆外围还种上带刺的三角梅，形成第二重屏障。“双重包围”之下，没人知道周老伯在园子里种啥，待到树上挂果了，大家才知道种的是桔子。周老伯是全村种桔子的第一人。

黄澄澄的桔子挂在枝头，引得全村的老老少少垂涎。好多人都想进桔园尝尝桔子是啥味儿，请教如何种桔子。明着跟周老伯说吧，耳背，喊半天，也没有回应。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趁他不在园子里，偷偷摸进去，想尝几个就摘几个，岂不是更美？绕了篱笆一圈，才发现两米多高的篱笆，翻不过去，也扒不开。周老伯当初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吧！

池塘抽水捕鱼，水位很快就下降了。桔园一面紧挨着池塘，没有围篱笆。下到池塘里，再爬上桔园的池塘岸，就能顺利进到桔园，终于让我们几个小孩逮到了机会。桔园里，看着枝梢上的大桔子，我们馋得直咽口水，却苦于够不着，一直在树下打转，负责放风的小伙伴催促，只好将就摘了几个低矮枝上的、还绿着的桔子，匆匆逃离“作案现场”。爬下池塘的时候，还是远远地被周老伯看到了。周老伯朝桔园狂奔而来，我们一路跑，桔子一路掉。因为做贼心虚，跑一会儿就腿脚软，索性躲进茅厕里，几个小伙伴缩在茅厕最里面的角落，大气不敢出。最终还是被赶来的周老伯揪出来，直奔我们家，因为我们家有两个小孩参与“作案”。

偷摘桔子，被抓现行，还被揪着上门告状，母亲狠狠地“赏赐”我们一顿“竹笋炒肉”，我们在哀嚎声中背下来一句方言：小的时候偷割葫芦，长大了偷牵牛。以我们小孩子的心性，去偷摘桔子，无非就是新鲜、刺激、好玩。但母亲认为，从小长了小恶之心，长大了就会长大恶之心，一有恶心萌芽，都必须扼杀之。

父亲回家后得知事情的始末，去了周老伯家，我们都认为父亲是去道歉的。哪知第二天傍晚，周老伯挑来了一担刚摘的桔子，我们错愕不已。原来是父亲订购的，每天一担桔子，直至桔子全部摘完。晚上，父亲叫我们一起挑选桔子，大果、中果和小果分别放进不同的箩筐。父亲说，桔子用大小来区分价钱，人是以有用没用来区分价值的；挤压到和戳伤的桔子，是断然不能拿出去卖的，一颗桔子的质量不好，会影响整筐桔子的品相……父亲用他的生意头脑帮助周老伯卖出所有的桔子，也让我们吃上惦念已久的桔子；父亲用他的睿智现场教学，引导我们走正道，做正直、有价值的人。

那一年桔子熟了。周老伯收获桔子，我们收获人生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