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01 < 上一版 下一版 > 返回首页
第06版:九龙江

珍贵的落叶 ▱杨国章

走在清静幽深的密林里,踩在厚厚的落叶上,脚底沙沙作响,一种软绵绵的幸福感瞬间充盈于心间。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腐叶的气息,此时亦如老酒的香醇,沁人心脾。

母亲不需要用枯树叶来引火烧柴已经有二十几年了,但每次看到满地的枯叶,我总会想起母亲把它们当宝贝的日子。

三十年前,我家与六七户邻居住在一座老旧的四合院。我家有半间厅、一间卧室、一间厨房。厅只有三面墙,闽南人称其为“阔嘴厅”。我家和堂爷爷家各占一半。厨房呢,其实是四合院厢房前的走廊,三面透风,靠近天井的一边更是无所遮拦。家家户户用的都是烧柴的老式炉灶。木柴干硬,难以点着。母亲得用易燃的枯树叶引火,等火势大了再添加干柴。有时候枯树叶用完了,临时找不到东西引火,母亲辛苦了半天也点不着柴火,竟委屈得落泪。要是刮风下雨,这近乎露天的厨房到处都飘进雨水,木柴淋湿了,灶台也进水,人都得到阔嘴厅躲雨,更别说生火做饭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米的日子是有的,但那是父亲操心的事。没有枯树叶烧火的时候更多一些,这是母亲常面对的难处。父亲和母亲要干正经的农活,上山收集落叶是小孩子的工作,更确切地说是女孩子的工作。我听着母亲的抱怨,心里不是滋味,便勉为其难,也背起竹筐,拿起竹筢,或混进女孩子的队伍里,或独自一人,上山去收集枯树叶。

我去得最多的是村西边三四公里外的睡牛山,那里有一片茂密的马尾松林。每隔几天,地面上、浅草中便铺满褐色的松针。这时,睡牛山像一个披着长发的仙女,而我便是给她梳头的小童。我拿着竹筢,一趟一趟地耙扫,聚拢起零散的松针,小心翼翼地装进竹筐里,直到太阳西垂,竹筐装满了落叶,我才心满意足地背回家去,满是收获的喜悦和为母分忧的自豪。

我有时也到村东边四君农场的荔枝林。这是大家都喜欢去拾扫树叶的地方。树叶刚落下,便有光顾的人。大家去得频繁了,地上的树叶少,耙扫不方便,我便用细长的铁棍,用磨尖的一头戳荔枝叶,把树叶一片片串在铁棍上,等串满了一铁棍,撸进竹筐里,然后再接着戳,直至收集满竹筐。

等我回到家,母亲看到整筐的枯树叶,必定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也会骄傲地坐在灶前,亲手把自己背回来的落叶塞进灶膛里,划拉一根火柴,把树叶点燃,帮母亲烧火。看着灶膛里的红色火焰不断闪烁,听着木柴噼啪作响,心里暖暖的,有一种踏实的幸福感。

几年前回老家,我重走了一趟当年砍柴和收集树叶的山路。过去两辆摩托车可以自如会车的山路,已经被灌木、荆棘和杂草淹没了。村里烧柴的人家不多了。曾经很紧俏的枯草、树枝和落叶,现在已经很少人要了。但在我心中,它们依然珍贵,正如母亲的微笑。

闽南日报数字报网址:www.zzxww.com 漳州新闻网网址:www.zznews.cn

广告热线:0596—2598333 订报及投诉:0596-2594000

闽南日报社技术部制作、维护 闽ICP备05032301号-2 闽南日报社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