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对中国人而言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日,今人如此,古人亦然。品读以春节为主题的古诗词我们会发现,古人的家国情怀在作品中的诗意表达是令人钦佩和深思的。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在描写春节喜庆热闹、万象更新的诗中,王安石的这首《元日》不愧是千古绝唱。熙宁三年(公元1070年),王安石拜相,开始踌躇满志推行变法,联想到变法伊始的新气象,作者有感创作了此诗。首句一个“除”字,寓意除旧布新,暗合变法革新;次句描写在和煦的春风中,人们阖家欢饮屠苏美酒,跨进新的一年;第三句写旭日温暖普照千家万户,寓意光辉的前景;尾句借“新桃换旧符”表达变法维新的思想主张,激情豪迈溢于言表。除旧岁和换旧符,首尾呼应,既表达了“总把新桃换旧符”的政治抱负,又使诗的意境得到更高的升华。诗人以放鞭炮、饮屠苏酒、新桃换旧符三个传统习俗,把春节祥和欢乐的气氛与推行变法维新的喜悦心情有机融为一体,看似简单的一首诗,实则隐含着深刻的执政理念。
思乡,是古代文人春节诗作的另一种情感寄托。情感哀切,缠绵不断的“乡心新岁切,天畔独潸然”(刘长卿《新年作》);将思之深苦精炼含蓄地表达出来的“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高适《除夜作》);羁旅在外,不得返故里的“十年旧梦无寻处,几度新春不在家”(吴文英《思佳客·癸卯除夜》)。这些春节佳句,或愤懑蒙冤被贬,或倾诉孤寂清冷,或无奈漂泊他乡,借诗咏叹思念之情无不令人潸然落泪。
说到春节的诗词,不能不提白居易的几篇“除夜”(除夕之夜)之作。白居易活了74岁,在其50岁前后,几乎隔几年就写一首“除夜”诗,每次都在“除夜”中感怀自己的年龄,表达着不同的思想感情。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从空叹岁月的流逝,到坦然接受、豁达开朗,使人感喟不已。他在48岁写下的《除夜》:“岁暮纷多思,天涯渺未归。老添新甲子,病减旧容辉。乡国仍留念,功名已息机。明朝四十九,应转悟前非。”表达了天涯思乡之情,反映出近天命不再追逐功名利禄,应该反省以前过错的思想。52岁时的《除夜寄微之》:“鬓毛不觉白毵毵(sān sān,毛发、枝条等细长的样子),一事无成百不堪……老校于君合先退,明年半百又加三。”反思自己“半百又三”一事无成的愧疚之感。七年后,在他59岁时的一首《除夜》:“病眼少眠非守岁,老心多感又临春。火销(同“消”)灯尽天明后,便是平头六十人。”虽感叹生命的短暂,却也展现了人生阅历的艰辛,意味深长。年近古稀,他写了《三年除夜》:“晰晰燎火光,氲氲腊酒香。嗤嗤童稚戏,迢迢岁夜长。堂上书帐前,长幼合成行。以我年最长,次第来称觞。七十期渐近,万缘心已忘。不唯少欢乐,兼亦无悲伤。素屏应居士,青衣侍孟光。夫妻老相对,各坐一绳床。”表现了家庭的和谐欢乐,礼敬尊长。人近七旬,万事都看得开、放得下了,心中欢乐多了,也就没了悲伤的情怀。读这些感怀年龄的“除夜”诗,读出的是诗人的悲愤与愁绪、欢畅与安谧,是诗人悲喜交集、命运起落的真实写照。
1842年的除夕,林则徐是在流放地新疆伊犁度过的。当晚林则徐心潮起伏,难以入眠,写下《伊江除夕书怀四首》,其中一首云:“流光代谢岁应除,天亦无心判菀枯。裂碎肝肠怜爆竹,借栖门户笑桃符。新幡彩胜如争奋,晚节冰柯也不孤。正是中原薪胆日,谁能高枕醉屠苏!”此诗意境悲壮豪迈,其忧国忧民的一腔报国雪耻之心凛然再现。